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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由于不久前下了一场急时雨，此时街道上只有一个面摊还燃起一盏幽暗的油灯。像是寂夜中的星斗。悠然的月光洒在泛着淡淡水光的青石板上，显得一切是那么的苍白。忽然由远及近，更夫的脚步声传来，铜锣发出震耳发聩的声响。
佝偻着后背的老人面无表情的站在临时搭建的灶台前，收拾着自己的面摊。他时不时的瞪着唯一的客人，似乎想要用眼神驱逐那个少年。
可是，少年不为所动。仍旧抱着酒坛，一碗又一碗的牛饮着又苦又涩的劣酒。当她觉得实在喝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跌跌撞撞的跑到墙角发出一阵呕吐。直到觉得自己的胃空空如也，再次坐会原来的位置，继续原来的动。近乎不要命的喝酒。
月光如银钩，勾人心魂，晚风飒飒，冷的彻骨。
少年人抬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脸颊，早已冰冷不堪的指尖摸到了水渍，她发现自己哭了。不禁自言自语的喃喃低语。“为什么？为什么总会有人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似乎在问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意识到此时没有人回答她，少年人拂袖，推落摆在桌子上的酒坛与碗。一时间，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空气中异常刺耳。老者又是瞪了少年一眼，干巴巴的开口。“一个酒坛三钱。”
“才三钱啊，我有钱。”
少年喃喃说，痴痴的笑了，摸索着从腰间扯下了用上好锦缎做成的荷包，丢给了老者。她闪烁着一双仍旧发亮的眼睛，问道。“够吗？不够我还有——”
说着，她又把手伸进了衣襟里面，摸出了几张软塌塌的银票，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抱怨道。“店家，你的酒一点也不好喝，又苦又涩。我本来是想要借酒消愁的，可是喝了你的酒我不仅没醉，反而更难过了。你说，为什么人总会在遭遇挫折和不幸以后选择去死呢？”
“活着真的那么困难吗？”
“为什么不肯坚强一点咬紧牙关面对？”
“我救不了她……”
“我要是再细心一点，多注意一下，不那么理所当然的自以为是，我是不是就能救下她——不让她与她的命运相同？为什么同一个错误总会有人会犯第二次？”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是——”她说的激动，神情好似陷入了魔障中。半晌有变得颓唐，仰头喝下一坛酒。
佝偻着后背的老者手中一顿，却什么也没说，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在十一月寒风中痛哭流涕的少年，有转回了头，仍旧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反复的擦拭着灶台。他不知道少年口中的她和她是谁。他只是见到了一个酒鬼，一个烂酒鬼。
连城璧找到萧紫衣的时候，萧紫衣刚好再一次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摇晃着身体，用衣袖胡乱的擦着嘴角。想要再坐回摆满着酒坛子的桌子。样子狼狈至极，与他认知中的少年完全不同。他以为，她只是有些自责，有人在她面前死了。却并不会真的太过在意那些无关的生命的消逝。
看来，他想错了。
微微皱了皱眉头。连城璧仍旧还是迈步走了过去。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来他也曾这样失魂落魄过。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因为壁君。
“萧兄弟，原来你在这。”
萧紫衣抬头，茫然的看了看面前站着的白衣剑客，歪了歪头，脑中好一阵思索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是谁。她又笑了。含含糊糊的开口道。“连城璧！我知道你，你的剑法不错，长得也不错。你未来的老婆长得也不错，像是天仙一样。好好保护她呀——”
“萧兄弟，你喝醉了。”
萧紫衣摇了摇头，挣扎。“我没醉。我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我是谁，我是萧紫衣，我是潇潇，我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账！我是紫衣侯府的小侯爷，是段正淳的女儿。段王爷风流债不断，我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姐妹。我还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混账，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萧……兄弟。”
连城璧顿了一下，仍旧选择用原本的称呼来叫萧紫衣。仿佛刚刚少女那声带着醉意的嘟囔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玩笑话。“回去吧。她的死不是你的错——”
他如此安慰对方。
萧紫衣忽然变的异常老实，她直视着连城璧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眼眸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没由来的淡淡问了一句。“呐，璧壁。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有罪恶感吗？不会午夜梦回的时候看见那些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眼睛吗？”
“我早就深处地狱之中了。”
连城璧笑着轻轻呢喃。手飞速的在几个穴道上点过，一把揽住陷入昏睡的萧紫衣。紧接着对佝偻着后背的老者致歉。“抱歉，我这位兄弟今天遇到了一些打击。”
孤月，长街，寂静无声。
佝偻着后背的老人看着连城璧打横抱着萧紫衣离去的身影，良久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看来这江湖又要再次波澜了。我本只是想要看一看这神刀无敌的刀究竟如何，却没想到看见了一个绝代美人。更没想到会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在这的青年剑客。君子剑，美人刀，天下第一，纷争不休，孽缘啊孽缘。”
老者叹息，也不知道是在指萧紫衣还是指江湖中的另一位美人，又或者说，说的就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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