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流放星（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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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寒坐在床边，修长的左手边放着一把黑色的长刀。

房内的灯光并不充足，甚至可以说有些暗沉。橙黄的光晕落在青年沉静俊秀的脸上，消融了大部分的凌厉和冷漠，为其增添了些许平日里难得的柔和。

赵寒低垂的黑眸中有着淡淡的不解和迷惑。

——任谁的身份从一个入侵者莫名其妙变成了客人，还好吃好喝地供着，恐怕也得好生疑惑一番。他虽然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行径，但该思考的时候还是不吝费些脑子去想的。

首先，根据沈澜只言片语和那两个监察站管理者的表情可以推断，这具身体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其实早就有预感了，从他第一眼看到这具身体不同常人的血液开始。漆黑的颜色，寓意着污秽与不详。这具身体仅凭bˉ的素质却能承完全接住他的死亡异能，其中不乏这些血液的功劳。

来历不简单，带来的麻烦就更多了。

血液是一个麻烦。而解释他是怎样在众人死绝的情况下安全逃离的，也是一个麻烦。虽然有些东西能够凭借失忆搪塞过去，但按照沈澜的意思，这具身体的身份非常重要，必要时还要亲自出面给联盟和帝国一个交代。

这具身体的原宿主已经死了，他还能给出什么靠谱的交代？

这还不算什么，最大的麻烦，还是他的异能。

他现在对人类星域地了解只是一星半点儿，对异能的模仿也会是流于表面，难免会有暴露的危险，被人关在实验室对待的经历有过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了，他不希望再来第二次。

他本想隐藏身份在人类星域的各个地方多呆一会，等到了解够了，就去各个地方游历一番，寻找可能存在的sss级精神系异能者或者其他破除精神指令的方法。五年期限到达之前，无论是否达成目标，都要回到虫族。

但计划总是快不过变化。

他没想到的是，宇宙这么广阔，居然真的有人会下功夫来寻找这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身体，并且，还真让这人给找到了。

这人想带他回到帝国。

而他目前似乎、应该、大概打不过这个人。

实在，有点儿烦躁。

而最另他不解的是，沈澜本可以将他制住强行带回帝国，却偏偏没有这么做，反而在监察站停留了下来。在安排好住宿房间之后，沈澜也不担心他是不是会趁机逃跑，一句“好好休息”之后就自顾自离去了。

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窗外天色渐渐泛白。

赵寒坐在床边坐了一宿，手中摇晃着一瓶透明的紫色药剂。

他觉得自己应该先离开这里，毕竟再不回去宋末性命堪忧，他却还得向宋末打听一点儿事情。——虽然宋末死了，他也不见得真的会有多难过。

赵寒在末世中见识过太多凄惨的人和事，时时刻刻都有人丧命在丧尸嘴下，或者在同为人类的伙伴和敌人手中，渐渐的，他对生命的态度，早已不复少年时期的珍惜和尊崇。

面对死亡，他大部分时候神情都是漠然的——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巨大的虚无笼罩之下的漠然。

可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强求他去在乎别人的生命呢？

虽然，他并没有亲手夺取过哪怕一个人的性命。

离开基地的过程异常顺利，并没有出现昨天警报轰鸣的状况，想来是他的信息已经被输入监察站的身份识别系统的缘故。

只是在基地大门处遇到了一点儿小小的阻拦。

沈澜倚在门的旁边的金属墙旁，仍然是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想走？”

“嗯。”

赵寒停下脚步，看着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握紧手中的刀。

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开打的意思。

沈澜笑了笑，“我帮你把门打开吧。”

赵寒：“？”

沈澜看着青年冷冷的眼神中透出的疑惑，笑容不禁加深几许，慢悠悠道：“不要伤了自己。”

显然，他已经看了昨天菲利丝和罗杰保存下来的监控录像。

赵寒收敛了刚才疑惑的神情，继续面无表情看着他。

“用刀的人应该保护好自己的手。”

说着，他走过来，把一张卡片插进大门中间的身份识别装置中，末了补充一句，“你的手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