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炎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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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厉不知道这心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他很肯定他是喜欢碧瑶的，对她曾经所付出的一切也满心感激与愧疚，然而对秦无炎，每每看到他难忍剧痛，却偏还要咬紧牙关坚忍之时，他就感觉既难过又心疼，很想帮他令他不那么疼痛；又怜惜他过往所遭遇的苦楚，想要温暖他的心……

从前碧瑶一路追他到青云门，想要他随她离开，一同远离江湖纷争，去到一个山清水秀之地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他放不下青云门的人和事，不肯离开，才引发了此后一系列的事情，包括碧瑶为他挡诛仙剑而死。

如今，他悔恨难当，倘若时光逆转回到最初，碧瑶再次寻他提议一同离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被青云门抛弃的痛苦，不用面对失去碧瑶的悔恨，也不用……重新认识秦无炎了……

秦无炎听他一字一句虽说得犹豫且缓慢，但字里行间明显却是在说自己，再等仔细一听，内中藏匿的情意几欲呼之欲出，不由得心中大震。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碧瑶，对不起，”鬼厉低下头，微微叹气道，“对不起，没能遵守与你的承诺，没能好好守护你，没能一直陪你到最后。他此刻身中剧毒，危机重重，我实在放心不下……碧瑶，你会怪我吗？”

鬼厉言语轻柔，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两瓣，一瓣盛满了对碧瑶的感激与愧疚，一瓣却溢满了对秦无炎的牵挂。这种硬生生撕拉的痛楚，让他愧对碧瑶，也无颜去见心悦之人。

从前他喜欢碧瑶，直到如今这份心思也依旧未变，只是“喜欢”终究不是爱，当“爱”来临时，“喜欢”则会被那更为汹涌的情丝给覆盖过去。

秦无炎震惊地已然不能思考，只能直愣愣地看着鬼厉。他与鬼厉从前交情不深，也偶有过几次过节，直至最近熟悉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在密林的那段时日……却万万想不到，鬼厉居然会对他……起了这番心思。

“鬼厉，”秦无炎蹙眉喊道，“鬼厉，你在胡说什么！鬼厉！”

连声喊了数次，都见鬼厉毫无反应，秦无炎这才想起鬼厉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所以这是梦？是他的梦？还是鬼厉的梦？

秦无炎不能肯定。为什么这么真实，鬼厉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刻进了他的心底深处，他尽力想要按住心中的那丝波动，无奈还是控制不住心湖因为鬼厉的直白而泛起微波涟漪。

他是想要一个人来救他，爱他，可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是……鬼厉……

“……炎……秦无炎……秦无炎，醒醒……”

一阵唤声由远至近传来，秦无炎骤然睁开双眼，林惊羽那张俊俏的脸庞映入眼底。

秦无炎快速平复急促地心跳，将方才那似真非假的梦境压在心底，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我们需得尽快离开这里。”

林惊羽也不多言，弯腰一把扶起他，快速绕过大树朝一条杂草丛生的道上离开。

秦无炎转身之际只来得及看见不远处那堆篝火已经被林惊羽扑灭，再等侧耳细细聆听了片刻，顿时脸色微变，“万毒门！”

不用想也可以得知，定是毒神见他丢失了碧莲花和星辰石，如今又下落不明，心中起了疑惑，亲自出来寻他了。

此番若没被寻到也就罢了，若是被毒神逮着……秦无炎完全可以料想到自己的下场。

“快走。”

林惊羽倒不惧怕万毒门之人，但他光听气息与脚步声就知道来人众多，就凭他和秦无炎两个人断然不能全身而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没必要为了充英雄而一个人独挡万人，还是先避开更好。

两人沿着小道径直奔出了数里，直到确定已经远离了毒神能搜索到的范围，这才安下心来。

此刻也已天色大亮，再走一日，就出了密林范围进入离这里不远的盘古镇了。秦无炎虽心中感激林惊羽，却并不愿被人看见他与青云门的弟子走在一起，便提出要告辞。

林惊羽却心中另有盘算。他心道，这一路来始终没能再遇小凡，自从他成为鬼厉后，行踪便飘忽不定，想要遇上一面实在是难上加难。但上次密林一遇，却见他对秦无炎颇为照拂，如今秦无炎旧伤未愈，以昔日小凡的心性，必不会弃他不顾。不如，在与这秦无炎待上两日，若能再遇小凡自是好的，若不能遇见，倒也无妨。

这般想后，林惊羽便道：“我见你旧伤未愈，恐万毒门之人仍在附近追捕于你。你有伤在身，双拳难敌四手，不如我们一路同行至盘古镇如何？”

见秦无炎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又补充道：“实不相瞒，我有要事想要再见小凡一面，无奈他行踪不定……”

听到这里，秦无炎若还不明白，就太傻不过。他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就这般料定鬼厉还会回来找我？”

林惊羽点头，“以小凡性情，他必会再来。”

一语落在秦无炎心中，竟唤醒了他掩藏在内心深处的那段梦境。梦里，鬼厉带着难以言喻的歉疚向寒冰床上的碧瑶道歉，说他心意已动，再难放下自己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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