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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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内一头喧闹的氛围渲染之下，更显得另一头沉默无言地安静到可怕的紧张不安，每个人或哭或忧，揪着一颗心等待着‘上帝的保佑’。

我们为什么会在电车里崩溃到了极点？我们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就因为我们刚好在这个时候搭上了电车？这些都是因为我们的不幸吗？

不，我们不过是犯人嬉笑怒骂的战利品，或是犯人获取满足感的工具，又或是犯人挑战警方权威的旗子……

那么我呢？

我又来自何方？我的归宿又在何处？我生存在世界上有何种意义？我来世界走一遭，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刻的荒诞，然后极不痛快地死去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两个小男孩，他们不过是上着国小的年纪，他们本该在这个年纪里肆意张扬地活着，绽放他们鲜活的生命之花，可现在呢？

他们现在跟我一起等死。

我的心情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冰冷，冷得像冬日高山上的寒冰，冷得像四肢五感都被麻痹了，冷得像我与世界间断在两处不同的地方。

因为我听见了来自死神的呼唤，像是催促着我们赶紧下去报道。

八嘎弹的剧烈响声，伴随着赤焰的光火，点亮了车内的阴暗压抑，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掉，化为乌有。

就这么突如其来地，不给人一丁点准备，死神的镰刀就直接往我们脆弱的脖子上靠近。

在这一刻里，我的记忆像是走马灯般回溯起来，从我的亲生父母，养父母，阵平哥哥，小望……到前些月份在我老家修养的贝儿……甚至还有突然闪现出来的照片剪影。

剪影是……阵平哥哥穿着警服，在樱花树下开怀大笑的模样，以及站在他身旁的……几位朋友吗？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会突然闪现出这张照片？阵平哥哥为什么会在里面？阵平哥哥旁边站的是什么人？他们是谁？为什么我都没有见过？

可是……又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很久以前我们见过似的……

我没有再往深处探究下去，因为下一颗八嘎弹又向他们袭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彻底地淹没了一切连绵不断的绝望的哭鸣、崩溃的哀音和肺腑的呐喊，包括还未生起的希望的光明。

即便如此……我还是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两个小孩子，他们是我的希望，即便我倒下了，但是他们如果……我是说如果……假设是千分之一的希望……我希望能在他们身上显灵。

他们还小，他们会是国家和民族的希望，同样也是我此刻最大的希望。

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活下去，那都是希望，不管是谁，都要好好活下去阿……

两声剧烈的爆-炸声终于散去，取之带来的是仿佛失聪一般的暂时性耳鸣，这是人体的应激反应。

电车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所幸暂时无人死亡，只是有十几人产生了不可避免的伤害，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但这终不是结束。

终于恢复意识的我，第一时间去查看我怀里那两个小孩的生命状况，他们的精神已有难掩的疲惫之色，但所幸无性命之殇。

我真的忍不住抱起他们大哭起来，怅然若失和彷徨绝望的心情交融在一起，我是第一次面对死亡的残酷无情，也是第一次如此渴望生存的希望，以及第一次如此珍惜生存的宝贵。

“幸好……我们都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